闹钟6：00准时响起，叶芳每天这个时候起床给全家做早餐，她睁开眼，眼前是熟睡的儿子小贤，红扑扑的脸蛋，卷翘的睫毛，上嘴唇微微嘟起。叶芳流露出幸福的微笑，她情不自禁地在小贤的脸上亲了一下。轻轻地下床来到客房，客房的门没关，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，叶芳知道丈夫张伟昨夜又没有回来。

张伟双休日不用上班的时候，他和同事们便会在星期五晚上下班后一起去打牌，经常打到很晚，为了不吵醒母子两，张伟打牌的那晚就会在客房睡，玩得尽兴的时候他们会打通宵。开始回来得晚叶芳会打电话催促，其实催促了张伟也不会马上回来。有一次张伟输了钱，凌晨1点回家把叶芳从床上拉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，说都怪她打电话让他输了钱，从那次后叶芳再也不会在张伟打牌时打他电话。她也只能在第二天清晨去客房判断前一天晚张伟有没有回家。

叶芳的爸爸是一个建筑包工头，基本不在家，妈妈生下她和哥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。第一次看到爸爸打妈妈大概是她刚上小学的时候。有段时间她一到晚上就咳嗽，那天晚上她被自己咳醒。醒来她听到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那个声音还带着哭腔，她仔细听了听那是妈妈的声音，那个声音来自楼下。她轻轻地走下床，打开门来到二楼的走廊上，她看到许久未见的爸爸站在茶几旁背对着妈妈，妈妈站在爸爸后面情绪失控地用手指着爸爸的后背，口中不停地大声念叨着：“你是畜生，你就是一只畜生，你怎么对得起我，你说话啊你。”

“我不想和你说话，我是回来休息的，不是回来吵架的，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回来了。”叶芳看不到爸爸的表情，但听出爸爸对妈妈的语气非常不耐烦。

“我就知道你不想回来，你想去那个狐狸精那里睡对吗？”妈妈冲上去用手狂打爸爸的后背。

爸爸突然转过身推了一下妈妈，妈妈躺在地上发疯似地哭诉：“好啊！你还打我？”

叶芳看到爸爸握紧双拳，怒目横眉，抬起脚狠狠地踢了一脚妈妈的肚子。

“你吃的穿的都是花我的钱，你这贱货还敢打老子。”说完又朝妈妈肚子上踢了一脚。

妈妈发出一声惨叫，叶芳被这场景吓得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，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一个梦。但第二天看到妈妈痛苦的表情，红肿的双眼，手臂上的淤青，她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。从那以后，叶芳也数不清看到过多少次爸爸打妈妈了，特别是爸爸的事业走下坡路后，他经常在外醉酒回家，回家后就找各种理由对妈妈拳打脚踢，最开始还会躲着孩子们，后来随时随地想打就打。

上高中的一天叶芳放学回家，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客厅沙发上的妈妈。她放下书包，来到妈妈身边。妈妈把头靠在沙发的枕头上，双眼微闭，脸上的五官因为太过疼痛都变形了，左脸红肿，嘴巴里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。

叶芳鼓起勇气问妈妈：“爸爸这么打你，你为什么不离婚呢？你和爸爸离婚，离婚后我们母女一起生活。”

妈妈依然闭着眼睛说：“这就是咱女人的命，现在只是在家里被打，但这是一个完整的家庭，女人需要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。离婚的女人更可怜，会被人指指点点，会变成所有亲戚茶余饭后的谈资，就像你的小姑妈。”

叶芳想起妈妈说的那个姑妈，从大人口中得知姑妈很早就离婚了，原因是丈夫有了外遇。离婚后姑妈一直未嫁，而前夫却很快再婚了。每年亲戚聚在一起谈论姑妈是永恒的话题，大家都一致认为姑妈太冲动了，男人有外遇可以忍一忍，忍到他老了，没有精力出去玩，就自然会回归家庭了，现在孤单一人太可怜。那时的叶芳隐隐约约觉得这些话是有问题，亲戚们描述的她现在的“悲惨”，又觉得她好像是做错了。

“那你就宁愿一直被爸爸打吗？”

“等他年纪大些就不会打了，嫁了这样的男人，只能忍受。”说完妈妈的眼角流下了一行眼泪。